風雪吞噬了他的方向感,為了甩過敵軍的偵察機,到了完全不熟的領空,天氣意料之外的糟糕,他的油箱顯示正閃著不幸的紅燈,這樣不是被敵軍打下來就是自己墜毀,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
摸了摸胸口屬於自己國家的標誌,想像自己的照片被貼在廣場的布告欄上,名字被刻在愛國英雄的慰靈碑上。這樣似乎也不壞,他勾起嘴角。
分心的結果便是在極近的距離看見山頭,緊急轉向便是機翼磨損使整個機身失去平衡,冒著黑煙往地面俯衝,祈禱著不要波及任何無辜的生命他在最後一刻按下逃生鍵彈出機艙。
白色的降落傘將他向後拉扯,加上強風直接把人吹向遠方,一陣頭暈目眩後降落在森林裡,像是拉線人偶被吊掛在樹上。
發出無意義的感嘆,冷冽的空氣從衣服與手套的破洞竄入,逐漸感受不到自己的末梢神經,早知道一頭撞上去還比慢慢冷死痛快一點。
狗吠聲讓他稍微清醒過來,抬起快闔上的眼皮,看見樹下有一隻
黑色的獵犬朝著他猛叫。
哈囉,你怎麼在這裡?本想對牠打哈哈卻因寒冷找不到自己的嘴唇,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幾秒後呼喚獵犬的口哨聲才真正讓落難的飛行員找回求生的意志。
「喂、有人在嗎!拜託救救我!救命!」
一個穿著厚大衣踩著沉重步伐的人跟在獵犬後走了過來,被護目鏡遮住的臉仰頭望了落難的飛行員。
「--。」
那人說了什麼Hal沒有聽清,只看到對方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以為下一秒就會被殺死,用力閉上了眼睛迎來的卻是自由落體,繩子被切斷讓他摔了一鼻子的雪冷得大叫一聲,惹來幾聲悶笑。
「謝謝。」
掙扎著從雪裡起身,最後還是被人拉了一把。
「-,------?」
「啊,你說什麼?」
本以為聽不懂對方說什麼是因為那人將臉給包裹得嚴實,現在看見了有著鬍渣的下半臉仍聽不懂,就真的是語言上的溝通不良了。
也注意到Hal聽不懂自己的話,揮舞雙手嘗試用身體傳達自己的疑問,努力看懂男人的手勢似乎是要他跟著走。
才跨出第一步,腳踝上的痛楚阻止他繼續前行,朝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腳,對方似乎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從一旁撿了夠長的樹枝將一端稍微削尖遞給Hal當作拐杖。
想再次道謝想起他們並不能用語言溝通,豎起大拇指表示自己這樣沒有問題。
一跛一跛的走到了森林中的小木屋裡,聰明的獵犬一進屋就在暖爐前的位置趴下,男人先是拉了一張椅子給Hal坐下,才放下自己背後的獵槍和臉上的護目鏡,這時他才看見男人有一雙好看藍色眼睛,現在正映著搖曳的溫暖的火光。
「----。」
似乎是要檢查他的腳踝,彎腰脫下了靴子,腳踝已經腫了起來。低著頭看男人熟練的將繃帶纏上,才想起自己沒有問過對方名字:
「Hal,我的名字是Hal,你呢?」
拍拍自己並刻意把名字的讀音放慢速度。
「Bruce。」
「你好,Bruce。」
可能有些微妙的偏差,但在他耳中聽起來像是這樣,伸出了手想表示友好,但對方只是瞄了一眼後站起身去流理臺前搗弄食物。
好吧,也許是個不善交際的人。他想,然後觀察了一下小屋,牆上除了獵槍與獵刀就沒有其他東西,四周也只有簡單的家具,讓等待時間更加無聊,朝獵犬吹了聲口哨,牠只動了動耳朵和鼻頭,跟牠的主人一樣冷漠。
晚餐是簡單的罐頭燉菜,說不上好吃但起碼能夠有些飽足感,Bruce用動物毛皮簡單打了地舖,然後要Hal去睡那張唯一的床,覺得自己受到太多照顧而搖了搖頭,先在地板上躺了下來。
「Ace。」
這應該是獵犬的名字,在吩咐下在Hal旁邊窩著,牠想起了在老家鄰居也養了一條很乖巧的狗。
想到家,一時間他有些想哭。Bruce大概以為他腳痛到想哭,有些慌張地找出了一條巧克力給他。
「謝謝。」
摸了摸Ace感受到生物的溫暖。
「-------。」
「嗯?」
對方似乎說了什麼但他聽不懂,似乎也不想告訴他是什麼意思,躺在床上翻過身背對他。
雖然腳踝上不斷傳來痛楚,卻他睡得比在軍營裡還安穩。
隔天一早Bruce跟他一起走到飛機墜毀的地點,好在通訊器沒有損壞,馬上就和隊友取得聯繫且被告知一個座標好讓他們來接他。
「看來我們要分開了,謝謝你。」再一次伸出了手「等戰爭結束了我會再過來的。」
這一次Bruce回握了他的手。
回到軍營所有人都為他的存活喝采,他們的王牌飛行員回來了,而戰爭也逐漸接近接近尾聲。
搭上離開戰線的火車,他問了會說許多語言的同袍,那句Bruce沒有解釋的話。
「怎麼?你想交個外國女朋友嗎?」
「啊?」
「那句話是『你笑起來很好看』…Hal?你要去哪裡,火車要開了!」
「我要去找教我那句話的人,不用等我了!」
帶著所有的行囊,火車的氣鳴聲在他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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