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菲力 #現代趴囉
一
「這邊、這邊。」
對照手上車票找到了他們的座位，希爾凡招呼同行者過來，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興奮什麼的菲力克斯應了聲走過來，把行李袋交給對方之後直接挑靠窗那邊位置坐下。
一向都寵著青梅竹馬的希爾凡也沒多什麼，接下袋子伸長手放到頭頂上的置物箱，還想著等等要去買飲料，一低頭就正好瞧見車窗外有個拖著行李箱，看起來高中生年紀的少年正在和家人們擁抱道別，而一手撐著臉頰的菲力克斯也在看著這一幕：
「羅德利古叔叔本來也要過來送你。」
「不需要。」
嘖了一聲嫌惡地撇過頭去，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再讓對方生氣，他可不想整趟車途都看菲力克斯臭一張臉，馬上就說自己去買飲料離開車廂。
可能是想到過去的自己了。
菲力克斯曾經有一個大幾歲的兄長，幾年前他可能也像那樣與自己的兄長擁抱道別，卻不知道會是最後一次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希爾凡彎腰拿起自動販賣機裡的飲料，無論現在還是過去都得接受那個人逝去的事實嗎……他走回車廂，見到同行者仍然往車窗外望去，苦笑著開口：
「命運真是難懂啊。」
「你在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車要開了快坐下。」
似乎沒有剛才生氣，希爾凡在車緩慢地駛動時坐回位置上一併把飲料遞給對方。
希爾凡的記憶不是一出生就跟著自己，隨著年齡漸長才逐漸明瞭像有著魔法與龍世界的夢正是希爾凡‧喬瑟‧戈迪耶經歷的過往。
外頭的景色隨著平穩的車速倒退，風光明媚的午間，陽光沒有刺眼到要拉上窗簾，反倒是好好地映出自己的臉。老實說他也從沒喜歡過這張臉，即使客觀上來說長得算是好看那一邊，卻總是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自戀。」
本在聽音樂的菲力克斯一抬頭正巧對上希爾凡蜂蜜色的眼睛，掩飾害羞碎嘴了一聲，可愛的樣子讓捱罵的人忍不住發出輕笑，這點從以前開始就沒變，感謝聖賽羅司，雖然非常可惜地賽羅司教沒有延續到現今。
「我在看外面啦。」怕自己的反應太怪，連忙轉移話題「等會就能看見海了。」
「是嗎？」
「說到海，你還記得我們──」
話還沒說完視野就被黑暗籠罩，他楞了下才發現是火車進山洞，而光源只有對方手中的螢幕，一時間看不清對方的表情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要繼續這個話題。如果傷口尚未癒合撕開結痂不過是二度傷害，尷尬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向來討厭這種氣氛的菲力克斯忍不住開口：
「你今天話很多。」
接著往希爾凡肩上一靠，用他的方式表達關心，世界就像是因為這句話再次光明，窗外又是宜人風景。
「可能我太久沒有坐火車，有點興奮。」
這是實話，自從他們那一次沒有成功離家出走之後就沒坐過火車。
二
如果下輩子也能保有記憶，他敢肯定自己絕對不會忘記那個夏日夜晚發生的事情。
今天是哥哥會在家的日子，所以他總會在外頭待到很晚等到大家都睡了才回去，如果是平常還能去同學家混時間，現在正是長假時間幾乎都跟家人出去玩了，更不要提過幾天就是那個日子，膽小的他不敢面對青梅竹馬們的臉，害怕想起美好的曾經再意識到時光無法倒流的痛苦。
先在便利商店買個飲料吧──咦？
手裡拿著可樂經過玻璃窗時看見熟悉的瘦小身影，穿著簡單的連帽T跟牛仔短褲，坐在便利商店對面的長椅上一邊搖晃雙腿，現在已經不是伏拉魯達力烏斯家小少爺可以在外面閒晃的時間，羅德利古要擔心死了，趕緊結帳小跑步出店門：
「菲力克斯？」
「啊，希爾凡！」本來落寞的臉上瞧見認識的人馬上亮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還沒回家。」
「那你怎麼還沒回家？」
正要開口說送他回家卻被打斷：
「我今天不要回家。」
「哦……好吧。」在菲力克斯旁邊坐下並將剛買的碳酸飲料遞出，嘗試清楚小少爺怎麼會在外頭閒晃「那你要去哪裡？」
「隨便，反正不回家就好。」
輕輕地嘆了口氣，抬手搔搔紅色的後腦勺思考該從哪方面說服固執的男孩早點回家，沒想到被對方湊近發現手臂上的瘀痕。
「你受傷了嗎？」
反射性的縮起手臂結果不小心揮到才開瓶的可樂，黑色液體翻倒在石舖地上，還冒著二氧化碳的淺色泡泡。
這是他不想見到哥哥的原因，比他高壯的邁克朗除了到處惹事生非以外就是會找各種理由把別人當出氣沙包，希爾凡不想讓他去找其他孩子麻煩總是選擇被捱揍，可能加上邁克朗一直討厭被拿去跟天生麗質的弟弟比較，拳頭總往臉上砸，為了抵擋對方攻擊手臂上就多了不少瘀傷。
這件事想當然爾沒辦法讓菲力克斯知道，馬上站起來轉移話題：
「我沒事，再去買一瓶給你，然後我們看要去哪裡晃晃再回去？」
「我不回去！」口氣異常強硬，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紙鈔和錢幣「我要離家出走，反正存在裡面也用不到了。」
不用猜希爾凡也知道這是菲力克斯從撲滿裡拿出來的零用錢，本來要存起來給他的哥哥古廉買生日禮物用。
「你爸爸那邊……」
「他去山豬那裡處理他家的事情，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自己一個人走。」
這幾天、難怪。希爾凡在心裡嘆氣。以為躲著人就不會想起他們失去多少，現實卻用力敲破膽小鬼的妄想。
一場失事悲劇奪走布雷達德財團總裁及其夫人，還有伏拉魯達力烏斯家長男，身為多年好友的羅德利古自然會去幫忙帝彌托利穩固家族事業，可是次子無法理解父親為什麼把重心放過去，甚至忌日都是以布雷達德家為主，彷彿不在乎失去親生兒子。
可是希爾凡知道實情並非如此，菲力克斯年紀還太小即便解釋也許也未能懂得其中緣由。
「好吧，反正我哥在家我也不想回家，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這是實話，而且他不可能放男孩一個人晚上到處亂跑，之後再偷偷聯絡羅德利古說菲力克斯有他顧著就好。
「海邊，我想去海邊。」
愣了愣，希爾凡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了好。
三
雖然菲力克斯堅持用他存的錢付車票，希爾凡仍然趁對方不注意把錢收起來，拿自己的副卡買了兩張可以去任何車站的通行票，畢竟小少爺平常都是搭私家車沒見過這張卡，好奇的拿在手上翻來翻去。
「我們去買點零食？」
「我不餓。」
知道男孩只是逞強，說是自己會餓還是買了一些菲力克斯喜歡的零食和飲料帶上車。
末班車的乘客不多，他們並沒有收到太多疑惑的眼光，不會有太「好心」的大人來問他們怎麼不回家，挑了一個靠窗的雙人座坐下。就算外面一片漆黑，菲力克斯還是興奮地跪在座位上往車窗外看：
「去海邊要多久？」
「一段時間，你如果累了可以睡一下我再叫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
吐了吐舌頭，為什麼這傢伙比他媽媽還煩人，而希爾凡則被這句話給逗笑，馬上就被男孩揮了一拳。
悄悄地傳了個訊息給羅德利古說他兒子跟著自己，對方還開玩笑回覆了：
『需要多少錢才能贖回我兒子呢？』
『我想菲力克斯不能用金錢衡量，先生。』
對方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只提醒他別太晚回家以及多匯給他一些『贖金』。
火車緩慢的行進，很快就看膩外面風景的男孩乖乖坐好打開零食包裝，吃飽喝足後就靠著希爾凡的肩膀睡著了。
終於在連希爾凡都快睡著時，他們的車來到了臨海的那一站，牽著被吵醒精神還有些朦朧的男孩走出車廂，躲避看上去要攔住他們問話的站務員，依循手機地圖上指示的方向，終於到了風裡有鹹味的港灣口。
「是海！」
菲力克斯甩開希爾凡的手往浪潮拍打的沙灘快步走去，今晚是個有月亮的日子，使腳下的沙子發出銀閃閃的光芒，仔細想想他也很久沒有來過海邊了。
「菲力克斯，別跑太遠！」
「知道啦。」脫去鞋襪再捲起褲管，小心翼翼地踩著水，確認能站得住腳還踢了踢「你不過來嗎？」
既然都到這裡來了，不給他玩上一陣說不過去，也脫下鞋襪朝海的方向走去，低著頭看海水拍打上小腿，夏日折磨人的暑氣馬上被冰涼感觸驅散。
一手拎著鞋與男孩一起沿著沙灘散步，菲力克斯看見沙裡有好看的貝殼蹲下撿起：
「我以為今年也不能去海邊了。」
「只要你說要來，我想羅德利古叔叔會帶你來。」
「我要大家一起來。」他被貝殼裡的寄居蟹嚇到鬆開手，盯著牠急忙爬走「你、山豬跟英谷莉特，還有哥哥。」
每到夏天他們都會一起去海邊度假，希爾凡跟古廉身為這群裡比較大的孩子，總會想幾個驚喜給大家，從悲劇發生的那一年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度假的行程，甚至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所有人都壟罩在悲傷中，這也是他不敢在這段時間見青梅竹馬們的原因。
「好啊，我們一起離家出走，把你爸嚇得半死。」
「以前哥哥好像有計畫過，他說我們得一起把帝彌托利偷渡出來。」兩個人一起笑出聲，菲力克斯重新站起「希爾凡，答應我一件事。」
語氣不是請求，他習慣小少爺總是頤指氣使，拉開左手手臂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別隨便死掉，要死一起死。」
海風將伏拉魯達力烏斯家特有的藍色髮絲吹起，從海平面上升的太陽點亮世界，菲力克斯的眼睛睜大表情認真嚴肅，眼前這一幕讓希爾凡連結到很遙遠、很遙遠的記憶，那是什麼時候？
他開口，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說著：
「我連下輩子都答應你。」
男孩聽見這個答案皺起鼻子，撲進青年的懷裡，淚水染濕胸口。
四
希爾凡知道菲力克斯只是害怕失去，等他哭得差不多了，夜色也漸漸被朝陽取代。
穿上鞋襪，他們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都有營業的家庭餐廳，希爾凡塞給想好像問什麼的服務生多一些小費，告訴她只是弟弟餓得不行。
面對面坐在沙發椅上，菲力克斯大口咬下漢堡，醬汁與內餡從另外一邊擠出來的模樣太過可愛，偷偷拍了一張照片，至今仍存在他的手機記憶卡裡。
「吃飽之後我們就回家吧？」
拿薯條的手遲疑了一下，然後小小聲的說好。
等到他送小少爺回家，馬上就被羅德利古一把抱住，是的，連他這個『綁架犯』一起。
一向討厭肌膚接觸的的菲力克斯這次難得地沒有馬上推開自己父親：
「我只是想去海邊玩。」
「想去哪都可以。」
依稀能聽到父子間細碎的對話，他用力地抱了抱他們直到菲力克斯受不了掙脫。
拜那次的離家出走所賜，他才確定夢裡的記憶有多麼真實，也許他們的相遇和那個延續的約定都是刻在靈魂上無法抹滅的存在。
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只有自己的記憶繼承到現在（曾經各種明示暗示問過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人對過去的芙朵拉有印象）後來想想還好是他記得，起碼在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任何人被戰爭的夢魘侵擾。
「是海。」
菲力克斯把手放上窗戶，希爾凡把腦袋靠了上去倚著對方：
「你小時候還會趴在窗戶上看。」
「吵死了。」
毫不意外地得到一記白眼和輕微的肘擊，故意哀了幾聲痛繼續黏著菲力克斯撒嬌：
「我們哪天再去海邊吧。」
窗戶倒影出菲力克斯眨眨眼有些吃驚的模樣。
好。
大家一起。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