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首領直至此刻依舊一見鍾情
「你騙我。」
七年前的惡夢幾乎每天都在侵擾著李相赫，他總會看到最鍾愛的那隻小豹子滿身是血，紅著眼眶大聲指責他的罪行，而無論在當時或是在夢境，他都只能冷冷回答：
「你不屬於這裡，我們的契約結束了。」
看著僱傭兵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他的夢醒了，下意識轉頭看向雙人床的另一邊，跟他的心一樣空蕩冰涼，他掀開棉被走向旁邊的盥洗室，洗手台上還有另一組牙刷牙杯，看向鏡中自己的倒影，那一天韓旺乎眼裡看到的他是這副模樣嗎？
要統領一個強大的地下組織，他必須成為沒有人性的機械，成為組織所有成員能夠依賴的存在，他不在意捨棄了什麼，只要他在乎的一切都能平安，扣下扳機的手指就不會停止。
T1的首領換上那套十年如一的黑西裝，脖頸間是血色領帶，戴上手錶前，在左手脈搏處輕輕撫摸著歪歪扭扭的刺青。
——Peanut
韓旺乎就像是落進齒輪中的小小花生粒，讓名為Faker機械不再運轉，回到一個活生生人類該有的模樣。
只要韓旺乎對他笑，他就會跟著笑，而在李相赫的印象裡，韓旺乎總是笑瞇瞇的。
即便在了結他人性命的時也是帶著笑，溫熱的鮮血噴灑在那張好看的臉蛋上形成另一種美麗，他第一次見到小豹子就是這個模樣。
在去總部之前，去了一趟醫院。
被稱作地下醫院的地方其實就大剌剌的蓋在市郊，只不過門禁非常森嚴，專門給需要隱私的藝人，或者是他們這種見不得光的人。
還記得有一次韓旺乎在鬥毆中受傷小腿骨折，左腳打了一層厚厚的石膏，但小豹子的活動力驚人，拄著拐杖也能到處溜達，讓醫生和護理師都非常頭疼。
除非李相赫過來探望才會乖乖聽話，他每次來都凹不過病患強烈的撒嬌攻勢，總會多留一兩個晚上，還因為不想讓韓旺乎住院期間無聊，甚至把一間病房改成遊戲間，花園裡也多了玫瑰花叢。
來到李宰晚的病房前，腦袋上纏著綁帶，一隻手被三角巾吊著的文炫竣靠在走廊牆壁站著：
「還好嗎？」
「還可以。」目光放在房門上的小窗，裡面的人靜靜在病床上躺著，四周的儀器平穩的運作著，「宰晚哥不說話的時候安靜的好怪。」
他們組織裡的傢伙總是吵吵鬧鬧，尤其是韓旺乎在的那一年，但是，地下世界的風起雲湧不允許他享受短短的美好，為了保全組織也為了保護所愛，他挑出那顆花生粒，機械重新運作。
「旺乎哥剛來過。」他用沒受傷的手掏出一張卡片，「說如果你來了就給你。」
——『我會讓遊戲結束，放心，這次不算錢。』
鏡片後的眼眸張大，猛然抬頭問文炫竣：
「他什麼時候來的？」
「你到之前走的，怎麼了？」
看看腕上的手錶再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撥給首席殺手，沒有人接聽，明明行動還要幾個小時才開始，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蔓延，還是用冷靜的語氣下達指令：
「炫竣留在這裡就好。」
去總部的路上猶豫著該不該聯絡韓旺乎，以為這幾年能讓不受控的小傢伙多少成長一些，顯然他錯估了僱傭兵的執拗程度，又或是有人不識好歹的踩了豹尾巴。
手機螢幕亮起，一條沒有顯示聯絡人的訊息突兀地跳出，李相赫的眼神暗了暗：
「去港口。」
***
帶著鹹味的海風比預想的還要強烈，頭頂的天色灰濛濛，實在不是個適合狙擊手的日子。
熟練的將愛槍組裝完畢，李珉炯躲在能夠環顧所有集裝貨櫃箱的控制高塔台上，思考著究竟是什麼人，能讓他的夥伴不惜在飲料裡加入強力安眠藥，試圖把他放倒後隻身一人赴約。
萬幸是他聞出那杯遞過來的可樂不對勁，假裝喝下然後假裝睡著，才悄悄尾隨柳岷析到了港口。
殺手的瞄準鏡裡又一次出現了讓他怦然心跳的那張臉，只要扣下扳機就能殺死組織的臥底——是的，他在很早的時候就查清楚柳岷析來自何處，甚至知道情報員的目標是尋找首領的弱點，他不過是墊腳石。
啊，不愧是聰明的岷析，選擇了他，要是能夠再多相信他一些就好了，只要是岷析開口問，他什麼都會全盤托出。
重型機車的引擎聲由遠至近，帥氣的甩過一個半圈接著單腳踩地，全罩安全帽下，正是被他們首領所偏愛，那張偶像一樣好看的臉。
***
起初韓旺乎不過是想搞砸李相赫的生意。
在離開T1以後他輾轉在許多組織裡工作，同時間不忘給李相赫添麻煩，宛如一隻愛搗蛋的小貓，每次都會輕盈的跳上桌，然後把看到的東西都推出桌角，哐啷摔了一地。
想要測試當初答應他「什麼都可以」的極限在何處，多年來這就是兩人之間沒有的遊戲，雖然身旁熟知他們的人時常抱怨，不過也只能抱怨。
然而，這一次走太遠了。
「你把名單給了誰。」
努力壓抑怒意看著眼前滿臉無辜的情報員。
「那天晚上我就只給你一個人，Peanut。」
裝傻？哈，這招只能用在喜歡好看臉蛋的李家傻子身上。
他微笑著，一如往常的微笑著，把安全帽摔在地上，掏出袖口藏著的小刀徑直走向柳岷析，但是被一聲槍響阻攔，看著地上的彈孔再望向遠方：
「相赫哥知道養這麼多年的殺手，結果跟一個臥底的小狗跑了嗎？」
「嚴格來說，是我跟他跑了。」實事求是的情報員糾正對方，「給Deft的名單我全部刪光，倒是你手上那份給了誰呢？」
如期來的轟然巨響打斷了韓旺乎未開口的話，煙塵瞬間瀰漫，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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